第12章 家有一老马,万里之外来_炽昼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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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章 家有一老马,万里之外来

  在应府住的这三日,应长温热情地为陆怜生安排了上好的客房,那一间房怕是已经比客来赌馆的所有客房加起来都大了,甚至还给陆怜生配了专门的侍从照料。

  陆怜生盛情难却,便只得安心住下。据侍从所说,这是应府第一次接待留宿的小客人,其余与应东流同龄的公子前来,都待不过一天,便被应东流用各种狠招,变着法地赶走。

  应府分为旧院新院,若非应老州牧念旧,想住在旧院的老房子中,这旧院早该拆了。陆怜生初进应府时,身边的那群下人,都是身世凄惨,且没什么文化的,而新府里的下人从言谈举止间便能瞧出,颇具素养。

  陆怜生入住了九星楼阁中,寒星楼的静墨房。

  翠竹在新院下人的带领下,来到静墨房,她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华丽的亭台楼阁。

  “陆公子,少爷让我来传信,三日后巳时一刻,到马厩等他。还有这是他让我带给你的药,说是治傻黑狗的抓伤的。”翠竹说到。

  陆怜生接过药,道:“麻烦翠竹姑娘了,也请你替我谢谢应少爷。”

  陆怜生打开药盒,擦拭伤口,这才发现那药盒中装的是玄玉疮膏。这是陆怜生在梦中见过的极品膏药,世间治疗外伤的药中,没有几种能出其右。此药寸抹寸金,而应东流竟送来一盒,陆怜生真不知未来该如何还他。

  应东流想来是刻意躲着他父亲,所以府中三日都未见其身影。离家大半月,少有时间能静心看书,趁这三日陆怜生也是细看了一下那本《百兽谱》。不料此后夜夜脑海中,浮现出各种天翔兽,甚至还出现了兽语。

  多年来什么东西没梦到过,因此哪怕出现再多有关天翔兽的东西,陆怜生也是见怪不怪了。

  长宁城有一处千里阁,里面的天翔师境界不高,却专做运人远行的买卖。他们的天翔兽仅是青兽期,却比不少壮兽期的体型要来的大。这也是做这一行对于天翔师的要求,哪怕体内只是源泉,天翔兽还在幼兽期,但只要能载人,便能做这一行。

  应府之中可能也有天翔师,但不是所有天翔兽,都适合远距离载人飞行。所以千里阁的买卖在各州主城都有,且生意从来都不缺。

  巳时一刻,陆怜生在府中下人的带领下,来到了应府的马厩。陆怜生其实早便想来此处,拜会一下那位叫老马的仆人,只是应府很大,自己无事又不想麻烦仆役。

  果然,这马厩建的也如一处精良的饲马场一般,几十匹珍贵良驹,各自有一处宽大的马棚,此处骏马过的日子也是马上马。

  途中,侍从告诉陆怜生这个老马,表面是个马夫,实则身份不简单。本来府中良马不过三四匹,其余都是拉货、拉轿的普通凡马,如今应府马厩中的几十匹良驹,都是应老太爷煞费苦心,从各地寻来,专门为这个老马准备的。甚至有人曾经见过,老太爷对这个老马行礼,言语间满是敬意。

  到了马厩,陆怜生放眼望去,只见群马,却不见老马。

  一个酒壶忽然扔到陆怜生身上,陆怜生转头看去,只见一个矮小、邋遢的老仆人卧在一片草饲料中,旁边的马儿竟恭敬地舔着他又黑又脏的脚。

  “小子,少爷让你来此等他,别到处乱跑。”老马躺着悠哉悠哉地说到。

  “抱歉马老前辈,是晚辈打扰您休息了。”

  “什么马老前辈,你怎么与那应老头一样不会说话,要么叫老马,要么叫我糟老头。真是害我说了那么多废话。”老马说的依旧缓慢。

  应东流到了巳时二刻,终于出现,他的来去,府里没人管得着。应长温也知道应东流不愿见他,在昨日便谎称出门进货去了,实则在高星楼目送应东流。

  老马支起惫懒的身子,躬着腰在杂乱的马草料中一通翻找,抽出了一把带着异味的剑,剑鞘上似乎还沾着马粪。老马随意地拿袖口抹了抹,便将那把剑抱在胸口,剑还是脏的,不过老马并不在乎,因为人也是脏的。

  该备好的早已为这位应府小少爷备好,应老州牧亲自在门口为他们送行。应东流虽在府里消失,但终要从这府门出去。

  应东流大步流星迈出应府,看到了全府的仆役与应老太爷都在等着,笑道:“这才是本少爷出门,该有的排面。”

  应老太爷举起手中拐棍,便往应东流腿上轻敲了一下,没好气地说到:“我这是让全府在恭迎马老,别太把自己当回事。出了江州,我这个州牧可就保不了你了,别再随便惹事。”老马睡眼惺忪,缓步从府中走出,道:“谁说不能惹事的,少爷大可一切照旧,该怎么惹事就怎么惹事,只要不把宏帝的寝宫掀了,我老马一定保的了你。”

  “马老先生,您从小就这么宠着这小崽子,如今他才这般无法无天,可否告诉老朽究竟为何?”这个问题应老太爷问过老马多次,但每次老马都没回答,这次也一样。

  宏历七十五年,那一年是应东流出生的日子,也是不太平的一年。江州老塔山上的天翔兽忽然暴乱,数头壮兽期的天翔兽,袭击人类的村庄城池。江州那少数的几个修行者,不敌那为首的一头壮兽后期的泯风青狼,纷纷惨死。

  本来这种霍乱只需撑到上京,或是一些修行大宗派人支援就行。可是江州各地盗匪也趁势作乱,甚至围攻了长宁城。应州牧宅心仁厚,收留了各地来的大量灾民,导致城内粮草短缺,官兵吃不饱饭,无力作战,在最后那天,被盗匪攻破城门。

  那一夜长宁不宁,城内火光接天,州牧府成了盗匪最想攻占入住的地方,那时的应府里没有一个修行者,而盗匪头子是个洞灵初境的武师,寻常官兵根本拦不下他。

  夜色、火光、哀嚎,那一夜的长宁令全城百姓想逃离。但有一名矮小老者却自夜色中而来,他走得缓慢,饮了酒的身子,行走时看着微微摇晃,不太稳当。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很慢,与慌乱逃窜的百姓,快活劫杀的盗匪对比鲜明。

  老者的右手将一柄铁剑抱在怀中,剑未出鞘,森然剑意却遍布周身,百丈内的所有盗匪,有的人头落地,有的四肢分离。那剑意快到转瞬之间至达应府,为首的那名洞灵初境的头目,顿时全身皮肤绽出几十道剑伤,剑意包围应府,其余盗匪但凡再靠近应府一步,怕是会被千刀万剐。

  老者依旧走得缓慢,当他来到应府时,天已蒙蒙亮,很快就会东方吐白。

  老者的剑并未出鞘,但当他来到应府的那一刻,磅礴的源辉仿佛山顷海泄般,猛地将包围应府的百名盗匪震死。他径直走入府中,来到身怀六甲的柳氏面前,呆呆站了半晌,眼眶中似有老泪流转。

  应老太爷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,一夜间拯救全城百姓,必定是位大修行者。

  “老先生救长宁百姓于水火,更救了老朽一家老小,老朽身为江州州牧,必会令全州供奉您,咏赞您的大恩大德。寒舍一切珠宝金银,随您取用,日后全府也愿听您差遣。”

  “老夫姓马,自西羌而来,你们只需知道那么多,至于外人,最好连老夫的存在都别知道。之后三十年,老夫会在应府做一名仆役,看着你们这个未出生的小少爷长大。”

  做一名仆役?这话顿时令应老太爷一头雾水,一位深不可测的强大修行者,在应府做仆役,你敢做,应府还不敢安排呢。高人爱低调应老太爷能理解,高人爱为奴,却闻所未闻。

  “应州牧,你只说可不可以。”

  应老太爷见那认真模样,全然不像玩笑,支吾着说到:“可是可以,只是不知为马老先生安排做些什么好。”

  “府里有马吧,我当个马夫就行。”

  十四年前江州的那场霍乱,陆怜生也有所耳闻。泯风青狼被焚阳宗的一名长老诛杀,其余天翔兽被上京派来的修行者平息,至于长宁之乱,是如何一夜间解决的,应州牧不愿说,便也没人再问。老马的事除了应府当年的一些老仆,也没人知道。

  大部分新来的下人,眼中所见的老马只是一个来自西羌的邋遢马夫。

  自百国乱战后,天下大势一分为四,东宏西羌,北琅南荒,其余几个幸存下来的小国,便也各自依附在了这四大国的臂膀下。

  传闻西羌是沙中国度,与宏国相隔万里,除一些修行者外,少有普通人跨越万里,来到宏国。老马说他是西羌人,那么不远千里万里来到宏国,真的很令人好奇他的目的。

  “老马上路。”

  应东流语调上扬,纵身跃进马车,陆怜生紧随其后,而老马则依然慢悠悠地爬到车前,架马而行。

  马车内未见任何行李,陆怜生便向应东流投去了奇怪的目光。

  “看本少爷干嘛,钱带够就行了,其余东西去上京直接买新的。老头子还给了本少爷一个储物的法器,反正家里已经把该备好的都备好了。”应东流说着,以一种看土鳖的目光,看向陆怜生。

  驱车至千里阁,陆怜生又重新踏上了上京之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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